不自在的相处

    凌晨12点30分，军靴踏过大理石长廊的声音在空旷宅邸中有节奏地回荡。旎战推开书房的门，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野百合香气。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脖子上抑制器传来轻微的电流刺痛，提醒着他保持理智。
    这已经是第三周了。
    自从那夜在客厅打完旎逻屁股之后，他就给自己戴上了军用抑制器。透着凉意的金属紧贴着脖子的皮肤，每当有一点信息素的冲动，抑制环就会释放微量电流和强效抑制剂，压制佩戴者的信息素的波动。
    这段时间，他尽力避开所有可能与旎逻独处的机会。晨起时故意提早出门，深夜归来时只在她房门外驻足片刻。最多只是透过门缝看看她熟睡的模样，然后就强迫自己立刻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他仰头喉结滚动，灌下一大口，火辣的液体从口腔烧到了胸口。
    他坐在桌沿上，随意松开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但即便是这般看似放松的姿态，他顶级Alpha特有气势也丝毫不减。
    旎战疲惫的叹口气，视线落在窗外，月光下的玫瑰园静谧美好，他眼前又浮现的却是那夜旎逻趴在他腿上颤抖的模样——丝绸睡裙卷到腰际，白皙的肌肤泛着情动的粉红，腿心湿得一塌糊涂……
    酒杯突然在他手中碎裂。
    玻璃碎片扎进掌心，血混着酒液滴落在厚实的地毯上。旎战面无表情地看着伤口。
    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什么邪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想要吹一吹凉风，夜色中的玫瑰园隐约可见那日他们纠缠过的草地。旎战的心又一次绞紧。
    为什么？为什么哪儿哪儿都能让他想起来这些场面？
    他第一次对自己感到无力控制。
    军部的事务堆积如山，家里安排的相亲接连不断。今日刚见过的是能源部长的Omega儿子，信息素是清雅的兰花气息，举止得体，谈吐优雅。但旎战的注意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远。
    旎逻在相亲的时候，是什么样？也能做到这般得体吗？
    “少将似乎心不在焉。”那位Omega温和地指出，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旎战回神，尴尬的只能以军务繁忙为由致歉。他现实里确实繁忙，但最近似乎心里更忙，忙于控制自己思想——他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起旎逻趴他腿上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说不定需要约个精神科医生看一下。
    这种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一面是以冷静理智着称的年轻少将，另一面却是个连自己欲望都无法掌控的低级alpha。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
    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旎战立刻绷紧身体。察觉不是她，他才舒一口又放松下来。
    从很小开始旎逻就有点怕他，但现在两人都长这么大了，反倒是他开始怕她了。
    明日的事情很多，要出席一场军部会议，之后是另一个家族的相亲宴。旎战看着日程表上密密麻麻的安排，忽然希望这些事务永远不要结束。只有在那些必须集中注意的场合，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断困扰和折磨他的画面。
    这种逃避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战场上面对万千异族都不曾退缩的旎战少将，此刻觉得自己正在败给那双与自己一样的浅棕色的眼睛的主人。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走廊尽头——旎逻的房间就在那个方向。此刻她应该已经睡着了，或许正做着什么甜美的梦，根本不知道她的兄长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
    第二天清晨，旎逻下楼用餐时，旎战已经坐在主位上看军报。晨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光影，黑色短发利落地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气场十足，但唯有眼下有些泛青，像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太睡好的样子。
    “哥哥早。”旎逻轻声问候，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旎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野百合香气。
    他疑惑自己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敏感，可能是抑制环出问题？也可能真是要疯了。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没有从军报上移开，“今天要去学院？”
    旎逻小口喝着果汁，没有察觉兄长的异常：“维希医生让我今天务必出席。”
    听到那个名字，旎战的眉头微微蹙起。克莱斯特家的那个Omega——另一个需要警惕的对象。他知道维希经常借职务之便接近旎逻，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无力再天天送旎逻上下学，两人同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对他来讲变得要命的艰难。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冷硬，“下课后直接回来。”
    旎逻乖巧地点头，注意力已经转向餐盘里的水果。她似乎很享受最近的自由——兄长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管着她，她看上去比平时心情好了不少。
    这种认知让旎战的心口一阵紧抽的难受。她因为他的疏远而雀跃。他猛地站起身，军装裤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先去军部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