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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页

    钱丰都埋头不敢说话。

    曲赋没看钱丰都,似是有很长一腔话,想要排解,“...从咱们把西陲军精锐诈死调出大魏国土时,咱们便踏上了万劫不复、不可回头的路。咱们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条路走下去——十年前,我们刚去北疆时,缺钱缺军备,靠曲家的家底来撑,靠坑蒙拐骗...”

    甚至还骗到了曹家身上。

    他如何也想不到,当初秉承着只求财的心态放掉了曹家剩下的一双儿女,如今竟如此成器。

    由此可见,做坏事不可抱善心,做了就硬起心肠做下去,平白留下破绽和把柄,害的还是自己个儿。

    十年前,歌儿告诉他,进宫一点也不快乐。

    歌儿哭着向他抱怨——龚皇后咄咄逼人,圣人在女人上停留的时间太短,常常这个腻了,那个又来了,来来去去的,新人变旧人。可怜她一腔爱意,却被徐家那厮如此辜负与践踏。

    如今更过分的是,徐家那厮极其宠幸一个布商的女儿。

    给那个女人位份、儿子和宫殿。

    阖宫上下,谁也不敢招惹那个女人。

    风头甚至隐隐超过了敬和宫。

    歌儿抱着老三冲着他哭。

    他让人把老三抱出去,终于做出了十几年一直想做的事——将歌儿一把搂在怀里,企图用温热的体温安抚他这个自小就骄纵脆弱的妹妹。

    什么兄妹情深,什么血脉宗族,都没有小歌儿要紧。

    兄妹长大成人之后,为什么就不能像小时那般亲近?为什么歌儿再也不能把头放在他腿上,惬意快乐地躺着看星星了?为什么他需要克制自己对歌儿疯狂而安静的情感?

    为什么?

    就因为他们是兄妹?

    不不不。

    他们首先是男人和女人,再是哥哥与妹妹。

    他叫曲赋,妹妹叫曲歌。

    诗词歌赋,本应是一体。

    不应该是因为莫名其妙的血脉相连而渐行渐远。

    他能感受到歌儿在他怀中身形慢慢软了下去,热了起来。

    也就是那晚,他决定了一件事。

    他对歌儿说,“我去北疆搏一把,我要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我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紧跟着他自请赶赴北疆,接手了当时还是一盘散沙的西陲军,借由曹家的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整肃军备、提高军饷,一点一点将软弱可欺的西陲军练成一支铁血之军。

    他成为了曲歌的后盾。

    坚实的,忠诚的,无与伦比的后盾。

    他爱曲歌。

    而曲歌要求他,若是爱她,便也要爱她的儿子。

    那个继承了徐家人所有低劣、虚伪、张狂和薄情的儿子。

    曲赋扬了扬头,深深叹出一口气,低沉了语声,“三皇子来,好生伺候着。只是西山大营诸事不要尽数告知他,他尚且年幼,很多事还拿不准主意,若是坏了大计,得不偿失。”

    6.3

    嘿嘿嘿,今天陪上级巡视组检查,请个假。

    第四百六十七章 拔丝地瓜

    无论在北京城待多少个盛夏,含钏总觉得当年的夏日最为酷热。

    今年尤甚,热得人脑袋嗡嗡的,兼之胸闷气短,一整天只想躺着,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吃。

    进入七月下旬,薛老夫人同英国公一家去了通州山上的别院避暑,距离张三郎读书的山茅书院不远,据说很是清凉舒服,老太太每隔三日便要寄信回来,信的内容不同,但中心思想都是一样的——千呼万唤,含钏跟她一道去。

    今儿个的信来得有些早,早膳还未用完,水芳便喜气洋洋地拿着信过来。

    厚厚一沓。

    含钏咽下三鲜烧麦,拿小银刀把信封打开,十来页纸,没一会儿便看完了,笑起来同徐慨道,“若咱们与书局有路子,就帮着收拾梳理祖母的来信——指不定还能编撰一本不错的游记!”

    徐慨埋头喝粥,今儿个难得沐休,早上睡得稍晚,如今很是神清气爽,好似把这些时日加够的值全都补回来了,这厮既舍不得放下熬得粘稠香甜的南瓜粥,又急着搭媳妇儿的腔,险些被粥水烫到。

    徐慨“嘶”了一声,抬了抬眉,“这还不好办?请常禄大哥帮忙联系书局,咱们自个儿出钱印个百千册,谁上门就硬送谁一本,我拿去吏部散,从尚书到侍郎都得看!看完还得给我交体会!体会写得不深不实不细就扣禄子...”

    徐慨越说越离谱。

    含钏笑着拍了他一下,“可别胡说!”

    徐慨耸耸肩也笑起来,“咱祖母说什么了?”

    “...说山茅书院后面有汪清泉,她老人家每天都去取水,取完水还放两个铜板在那儿敬山神...”含钏看得有趣,“还说张三郎明明要在书院寄读,平常不许出门,却记挂着怀有身孕的媳妇儿和别庄好吃的青果糯米饭,日日都爬一座山回来,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去读书。”

    徐慨乐呵呵地笑,“国子监的夫子能被气死——在国子监都没把他扭过来,去了山茅书院倒是有些念书的样子了。”

    含钏笑弯了眼,把信整理好和之前的几封放在一处。

    屋子里摆了好几盆冰,但还是热,吹过来的风似乎都带着一股热气儿。

    徐慨摆摆头,看含钏今儿个一早就吃了一小只烧麦、喝了两勺豆浆便放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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