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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页

    肖南回的心一紧,眼前闪过的是静波楼前那一片平整如镜的水波。

    “我那父王,生就一副凉薄的性子,与我母亲激烈极端的秉性南辕北辙。冰与火交融,终究是我母亲输掉了性命,最终落得个凄惨的下场。父王爱过母亲,但他的爱在我母亲的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我父亲对钟离一族实施的是名为灭祀的刑罚,不仅诛尽亲族,甚至不许后人祭拜、不许史书中提及一笔一划。起先我以为父亲如此心狠,是因为母亲身上那股无法控制的可怕力量,却不明白那股力量背后的含义,直到此番去到沈家。”

    “母亲身上有前朝和钟离家的血脉,而父亲忌惮一生的前朝遗患不是旁人,正是他爱过的女子,和她所出的那个孩子。”

    他话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

    下一瞬,一声轻微地响动从他指尖下的石砖中传来。

    他微微用力,那松动的石砖便被从那斑驳的石墙中抽出,露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缝隙来。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女子,女子也正抬头看向他。两人目光相对,顿了片刻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笑是因为瞧见她担忧神情后有所释然,而她笑却恰恰是因为瞧见了他的释然。

    他终于不再犹豫,伸手将那石砖缝隙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本被卷起来的老旧笔录,封面上用一种暗青色的颜料书写着四个字:梦谈杂录。字迹苍劲有力、全然不似寻常女子闺中小记的字迹。

    而下一瞬,那笔录被翻开的一刻,肖南回才是彻底傻眼。

    那份笔录中一个她认识的文字也没有,只有一些漂浮在白纸上、看起来毫无规律可循的横竖和墨点。

    “这、这是什么?”

    夙未没有立刻作答,又仔仔细细地比对了一番每一页上的内容,这才缓缓开口道。

    “经天纬地作画,编织而成的谶书,非族中人不能解读。这或许就是沈石安提到的织锦一族记录预言的方法。”

    “你是说,这上面记录的是还未织成带子的梦境、还是已经解出来的预言?”肖南回心痒难耐,却实在不得头绪,“可这究竟说了些什么、没有一个字能让人看得懂啊?”

    男子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

    “现下是看不懂,不过有了这册子,或许我们可以参透其中规律、解开这条带子里的信息。”

    旁人说这话,肖南回断然是不信的。但眼前的人说这话,她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带子破解出来的一天。

    夙未将那条最后的织锦小心夹入手记中,将将要合上时,一阵带着细雨的风吹过,掀起了那本手记中的最后一页。

    “等下!”

    肖南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翻飞的纸张,重新翻到那沾了墨的最后一页。

    那是一幅沾了些许墨渍的画像,寥寥几勾、似乎落笔十分匆忙,却意外地很是传神。

    她盯着那画看了一会,终于说出心底的疑问。

    “你觉不觉得......这画像上的人有些像我?”

    对方也看向那画,只是神色同她相比显得过分平静了。

    “哪里瞧出来的?”

    “这里、这里、还是有这里!”

    她有些着急地在那画上比划着,但其实那画的细节非常有限,越是细看越觉得像很多人,而不是某个人。

    肖南回也发现了这点、不由得有些挫败,但她依然相信自己看到这画第一眼时的直觉。

    “你不要不信我,当初那邹思防的画像,还是我最早瞧出端倪的呢......”

    女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却留意到了另一件事。

    “不过有件事确实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她随口问着,心思并没有从那画像上移开。

    在她看来,现在不会什么比这张画像更奇怪的了。

    “我印象中,母亲虽写得一手好字,丹青却是极差。可这画......”

    夙未说到这里顿住,目光又落回那张画像上。

    这本手记封面上确是母亲的笔记,内里记载的东西又十分私密,按理说不大可能落在外人手中。

    可这画若不是母亲所作,又会是谁的手笔呢?

    ****** ****** ******

    半筒凉酒下肚,罗合三更天便起了几次夜。

    这白石村的酒实在是不好入口,可他其实也不怎么在意。有些人喝酒是为了酒的味道,有的人喝酒只是为了醉而已。

    他便是后者中的后者。

    石头屋前依稀还有很久以前铺的石板路,他不想走那路,于是又绕到屋后,可屋后又有很久以前种下的满山梨树。

    没来由的烦躁突然涌上头来,罗合狠狠踹了一脚道旁的鸡圈。

    李元元的栅栏虽然看着难看、却结实非常,他这一脚踹出去,栅栏纹丝未动、他自己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就那么坐在了路中央,望着栅栏内那几只扑腾的母鸡、不甘心地喘着气,喘着喘着又冒出一个酒嗝来。

    胃里火烧般灼热,像是本该流出的眼泪都憋回了肚中,在那反复发酵酝酿。

    若非那人开口,他当真是不想回到这个地方的。所谓情景,不在景中,怎样都好;人在景中,难免伤情。

    醒时忧丝缠绕、醉时噩梦侵扰,他的酒显然已经不大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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