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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将军为了你,在身中瘴毒,手脚冻伤的情况,拼死击退敌军,却没能等到班师回京。”宋枝落痛得失了声,眼眶发红地朝齐明鑫摇头。
齐明鑫重重地叹了口气,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平展的信。
宋枝落打开的时候,指尖在抖。
「枝落,北域飘雪了,京城应该还是艳阳天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为国捐躯,也算不辱使命。
北域这一遭,是我想和老天赌一把,看是我命硬,还是老天绝情,不过看样子是我赌输了。
若在兰昭寺那天我没有放开你的手,我们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这一世是我错过了你,下辈子我一定牢牢牵住你的手,与你白头。
此生望你幸福,万事相宜,千般吉愿。」
周时昱的字不再劲锋,应该是临终前写下的。
可每个字都像把刀,在宋枝落心口划痕。
宋枝落无力地滑靠在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连齐明鑫无声息地离开都未曾发觉。
荥山一面,竟成永别。
第66章 六十六 暴风雨
刑部大牢外又下起了雨。
宋枝落把伞檐压低, 在一片烟雨中往皇宫方向去。
养心殿内,祁胤帝背着手站在一面硕大的屏风前,静若雕像。
楠木镶边的屏风上, 是用金线刺绣的一只雄狮,眯着眼睛躺卧在地, 明明形态懒散至极,却依然带着攻击性。
“臣参见皇上。”
祁胤帝缓缓转过身, 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一步之外,笔挺站着的宋枝落。
眼角是不易察觉的微红,而巴掌大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很冷漠, 但隐隐藏着一股狠劲。
不似屏中兽, 像一只蛰伏的猎豹。
祁胤帝走到龙椅前坐下, “知道朕为何饶你死罪吧?”
宋枝落低垂着头, “知道。”
“周时昱还真是……”祁胤帝似悲叹也似遗憾地笑了笑, “痴情种。”
他想起那日周时昱一身铮骨跪在御书房的地上,背脊却挺直,“末将向陛下请命, 平反北域。”
周时昱顿了顿, 抬起头直视祁胤帝,“若末将功成身退,不要封赏, 只求陛下赦免宋枝落死罪。”
话说到这份上,祁胤帝自然明白周时昱的意思, 面露不悦,“你跟朕谈条件?凭你?”
周时昱没有答话,将手心的兵符袒露,不卑不亢地说:“末将用二十万兵, 换她一人,陛下认为够了吗?”
帝王总是对武将心存防备,祁胤帝亦然。
周时昱自南歧一战后,手握二十万精兵,让祁胤帝不得不防。
祁胤帝惊讶地皱起眉,“你想好了?”
交出兵权意味着一无所有,周时昱不可能不懂。
周时昱只是浅笑,“末将没有戏言。”
他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或许在旁人看来,他鲁莽冲动,为了一个女人。
可他不会拿手底下士兵的命,去满足自己的私欲。
作为祁胤帝盅里一枚锋芒毕露的棋子,周时昱知道北域这一仗,他躲不掉。
与其接旨出战,不如拿这场仗下个赌。
祁胤帝目光晦涩地盯着周时昱,而后沉声说道:“那好,朕答应你。”
直到北域传来捷报,一同而来,还有周时昱战死的消息。
……
宋枝落的手紧握成拳,隐忍着翻涌的情绪。
周时昱还真是成了她这辈子的执念,再也忘不掉了。
如果早知结局,她绝不会去招惹周时昱。
宋枝落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罪恶,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你知道今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祁胤帝的声音将宋枝落的思绪拉回,她微俯身,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说:“臣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朕以为宋小姐该像陆祈那般聪明。”祁胤帝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宋枝落低头挽唇,“臣不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祁胤帝笑了一声,朝门外喊道:“来人!”
下一刻赵无敬就迈着碎步进来,但在宋枝落身上匆匆一眼便收回视线,等着祁胤帝发话。
祁胤帝凝着宋枝落一字一句道:“传朕旨意,五日后处斩罪犯宋枝落。”
“喏。”
等赵无敬退出养心殿后,宋枝落唇角勾起,“皇上是要收网了吗?”
祁胤帝神色未变,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陛下赦臣死罪只用口谕,就是为了这道圣旨,不是吗?”
宋枝落走后没多久,赵无敬从殿外进来报:“陛下,贤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祁胤帝连眼都未抬,“她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
祁胤帝翻书的动作停住,眼底积聚阴翳,“让她进来。”
“喏。”
很快贤妃步履娉婷地走进来,手上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羹。
祁胤帝撇了她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近日因政事伤了心神,便准备了碗银耳羹,给皇上提神安心。”
祁胤帝闻言,垂眸看了眼瓷碗中色泽莹润的银耳羹,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有心了。”
贤妃听到夸奖脸上绽开笑靥,“为皇上着想,本就是臣妾应该的。”
“朕听赵无敬说你前日宣了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