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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

    少年大为不解:“可这滋味完全相同啊……”

    他不可置信又喝一口浓汤,甜滋滋酸津津的,还有一丝香气。

    “那这花萼呢?”

    曼娘笑眯眯:“是草红花的花萼。”

    “没想到老板仅凭我口说便能做出这道菜,怪不得友人说八珍楼是临安第一酒楼。”少年面有愧色,说着便要起身给曼娘赔礼。

    曼娘忙示意李山拦住他:“这无甚稀奇的,一道菜若唤做山海珍自然不会简简单单只有竹荪和鲍鱼,定然会融合了山珍海味,我便想着会不会是汤汁中间有什么玄乎,果然被我猜中了。”

    食客们啧啧称奇,几乎是围观着少年吃完了这道菜,而后等他结账,想瞧瞧到底要花用多少。

    谁知少年吃完饭就要走。

    李山忙拦住他:“客人,你还没付钱呢。”

    “付钱?什么叫做付钱?”少年摸摸脑壳。

    李山瞪大眼睛:难道是来了个吃白食的?却还是耐心解释:“酒楼开门做生意,自然要银钱的,您吃得这盘菜,从哪里买来?我们工人的薪水,又从哪里支来?”

    少年恍然大悟,忙赔礼道歉:“我从前住在山里,不懂这些,还是第一次下山来吃饭。”

    原来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年郎?曼娘挑挑眉头。

    白歌阑小心凑过来跟曼娘咬耳朵:“他穿的衣裳虽然素净,可那织法却是制造局才有的手艺。看来是位皇亲贵胄。”

    少年摸了摸口袋:“我没有带银两,这可如何是好……”

    曼娘摇摇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要往哪里去?”好叫他家人来领走这位贵公子。

    谁知少年再度摸摸脑壳:“我叫侠客。姓侠名客。要往北地去从军。”

    得嘞,还是位热血少年。

    白歌阑对空中翻了个白眼,曼娘抿嘴笑,看他还是个孩子模样,便叫李山从柜面上取了十两碎银并铜板递过去。

    侠客不愿意接:“我有手有脚,自然不受人接济。”

    “我们酒楼有许多认识的友人都在北地作战,看着你倒像想起了他们,你便拿着。”李山劝他。

    这些天陆续有不少青少年往北地去从军,酒楼上下也挂念着去北地的高师傅和温先生,看见少年自然多了份亲近。

    侠客不再推辞,忽然说:“要么我给你舞个剑吧?”

    曼娘摇摇头,这是谁家的少年郎,这般天真?

    她想了想:“舞剑就不用了,倒是你如果去北地的话,帮我照顾个人可好?”

    少年欣然。

    曼娘便将牧倾酒的名字写给他。

    少年往后退一步,郑重抱拳行礼:“那银两我便收下,做完照顾此人的酬劳。”

    曼娘点点头。

    少年吃完饭,解开路边系着的白马,银鞍配着白马,远去步伐飒沓,瞧着就如流星飞驰,口里还唱着歌吟,仔细听,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①”

    “这少年骑着白马倒有模有样。”李山感慨,“如今马匹价格水涨船高,却不是谁都骑得起的。”

    “也不知能不能骑到北地,只怕路上就被打劫了吧,鲜衣怒马少年郎,劫匪眼里肥肉肠,嘿嘿。”白歌阑笑。

    曼娘摇摇头:“也不知谁家少年,应当很快就会被家人追上带走。”

    这时店里许多人点了那道竹荪红花汁焖鲍,曼娘忙着下厨,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隔天她正在灶间做饭,恒家大管家恒福却满脸风尘进了酒楼:“大娘子,不好了!”

    原来恒家夫妇进了刚收复不久的岐州寻找儿子,可很快胡人卷土重来。

    宋军很快撤退,恒家夫妇就此不见踪影。

    曼娘手中箩筐掉到了地上。

    岐州地势不平,沟壑山间纵横。

    曼娘身着青布衣裳,徒步行走山中。

    李山紧随其后:“大娘子,天快黑了,不如在前头山坳里将就一夜。”

    曼娘点点头。

    她身后的几人也放下行装。

    曼娘为了寻觅父母,扮做山野小贩,只带了李山与恒福两人,只身就来了岐州。

    此时岐州州府已经又被大宋收复了来,可下面的村落县乡还零零星星有胡人潜伏其中。

    曼娘顾不得劝阻便化妆成小贩,又叫留在岐州城里的几位恒家商队的伙计备了馄饨担子。

    李山和恒福不放心也跟了上来,李山挑担,恒福推车,又叫恒家商铺里一个熟知祁州地势的伙计扮做当家人。

    李山递了碗水过来:“大娘子,已经走了三个村寨了。”

    曼娘接过水,道了声谢:“明儿翻过山便能又寻到一处村寨,到时候再细细寻访。”

    她在溪涧边洗手后便包好了馄饨,李山寻到的野菜煮到锅里,正好是一锅馄饨汤。

    炊烟袅袅之际,远处忽然传来叮叮当当声。

    李山慌得跳起来,定睛一看却是一群羊,赶羊的老羊倌当地人打扮,白头巾搭在脖间。

    诸人这才松了口气。

    羊倌也吓了一跳,一脸警惕:“怎的,你们是货郎?”

    恒福慢条斯理道:“不是,我是走街串巷卖馄饨的,带着我的两个儿子儿媳赚点辛苦钱。”

    羊倌后怕得直拍胸膛:“我还当你们是胡人呢!”

    这才放松得一头羊身上将自己的铺席取下来:“那老哥哥,我们做做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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